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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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肖翼菲，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政治专业本科生

当地时间8月6日，现任美国副总统、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D. Harris）宣布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Tim Walz）成为2024总统选举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此后，两人共同现身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竞选集会，正式开启对五大摇摆州的造势活动。

哈里斯对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的选择，出乎部分选民意料且被一些媒体称为“爆冷当选”。在本次提名前，沃尔兹在全国范围内知名度较低。直至最近数周，其对共和党人的尖刻描述迅速引发热议，并首创用“怪异”（weird）一词形容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及其副手詹姆斯·戴维·万斯（James David Vance），使此前名不见经传的沃尔兹声名大噪。相比于其他民主党人，笑容灿烂、作风朴实的明尼苏达州州长更能构想并传达出特朗普及其政党的“古怪至极”——这是民主党最近偏爱的一种攻击方式。因此本文尝试探寻哈里斯“结伴”沃尔兹的原因；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究该选择对美国大选的可能影响。

“一波三折”：沃尔兹其人

沃尔兹现年60岁，出生于内布拉斯加州的农村地区。其于2018年击败共和党候选人杰夫·约翰逊（Jeff Johnson）首次当选明尼苏达州州长，并于2022年赢得连任。在此期间，其持有偏左翼进步派立场。除上述任职经历外，其目前还担任民主党州长协会主席。

在美国民主党内众多政治人物中，沃尔兹的履历独树一帜。一方面，其出身平民、较为“接地气”的背景将为民主党选情带来加分项。沃尔兹高中毕业后在工厂当过蓝领工人。沃尔兹17岁时加入美国陆军国民警卫队，并在其中服务长达24年之久。此外，其亦曾任公立学校教师、橄榄球教练。2006年以来，其开始活跃于政坛，并担任12年的众议员，是国会中罕见的来自农村中西部的民主党人，也被描述为一位具有农村背景的“工人阶级政治家”。

另一方面，在投身政界后，沃尔兹利用自身特点积极推进“服务美国民众”的政策。在众议院任职期间，沃尔兹作为保守选区代表，其生存之道是坚持走“中间路线”，并在农业和退伍军人问题方面很有影响力。其在进入农业委员会后，作为在“红区”艰难生存的民主党人帮助国会起草并通过了2008年、2014年和2018年的农业法案，拥有制定政策的广泛经验。此外，其支持拥枪政策，在从政初期受到全国步枪协会的支持，成为民主党中的“特例”。然而，在多数情况下，其均扮演低调国会议员的角色，并以较为温和的形象出现在选民面前，并在投票时倾向于遵循民主党的立场。

在几次成功的连任竞选之后，沃尔兹的选区选情令人担忧：2016年，民主党人在农村的影响力萎缩，其所在选区的选民开始支持特朗普。彼时，沃尔兹以50.4%的得票率险胜共和党对手吉姆·哈格多恩（Jim Hagedorn），以其竞选国会议员以来最小的胜利优势拿下第六任期。受此影响，2017年3月，沃尔兹宣布离开国会，转而竞选明尼苏达州州长。[1]

尽管其成长经历和在国会期间的政治履历受到温和派选民支持，但其任州长期间的一些议题处理已影响其政治立场，使其执政理念具备进步主义左翼色彩，与万斯的极右翼理念针锋相对。在任职期间，沃尔兹曾签署一系列广泛的社会福利计划，并一直坚定地推行进步主义政策，获得相当多的民主党选民支持，包括为工薪阶层减税；允许工人成立工会，并扩大工人的带薪假期；为学生提供普遍的免费膳食；通过娱乐性大麻合法化法案，并推动严格的控枪政策等。此外，其将女性堕胎权奉为圭臬，在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后，其领导下党的明尼苏达州成为美国第一个通过法律提供宪法堕胎保护的州。[2]进步人士称赞这项工作是民主党人所能实现的典范。

冲出重围的“黑马”：“小镇老兵”何以入围总统选举？

哈里斯选择沃尔兹担当副总统候选人出乎一些人的意料。直到几周前，沃尔兹在中西部以外的地区还鲜为人知：据NPR/Marist的最新民调，71%的登记选民表示对沃尔兹“无任何看法”或“从未听说”。[3]此前，外界猜测为平衡哈里斯的选举劣势，哈里斯的择人标准应立足于争取中间选民和关键摇摆州，以缩小与特朗普的支持率差距。在该理论下，哈里斯应当选择宾夕法尼亚州长乔什·夏皮罗（Josh Shapiro）或是亚利桑那州参议员马克·凯利（Mark Kelly）。但哈里斯及其团队在权衡利弊后，还是选择了更加具有左翼和进步主义倾向的沃尔兹。总体看，沃尔兹的个人优势可概括为以下几点：

其一，哈里斯与沃尔兹的互信。据民主党内高级决策人士透露，哈里斯与沃尔兹之间的关系是与所有“备选人员”中最为紧密的。据美媒观点，虽然外界普遍将副手挑选的重心放在摇摆州选情之上，但在整个挑选过程中，互信一直被强调为对哈里斯至关重要的标准之一，也就是能否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与哈里斯保持良好的沟通和联系，这是后续一系列竞选优势的基础，因为哈里斯当时与拜登之间并没有立即建立起一种紧密且信任的关系。[4]而在候选人面试期间，哈里斯对沃尔兹的真诚举止产生浓厚兴趣，并“与沃尔兹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5]

其二，沃尔兹独特的身份背景。此前哈里斯曾称，作为州长、教练、老师以及一名老兵，沃尔兹为像其家庭一样的工薪家庭做出了许多贡献。[6]相较于极右翼的J.D.万斯，匆匆受命的哈里斯需谨慎选出一张最合格的“安全牌”。[7]虽然现年60岁的沃尔兹在全美的知名度相对较低，但其参政经验丰富、立场温和，在国会拥有广泛人脉，在中间派群体中也有较高支持率，使得民主党内等不同意见的人们能灵活、妥善相处，营造相对温和的党内政治氛围。此外，考虑到哈里斯的女性身份和少数族裔背景，其幕僚希望增加竞选组合多元化色彩，关键摇摆州的白人男性政客或成为民主党首选。更进一步，民主党人希望沃尔兹深厚的民间关系能够吸引工人阶级选民，延续拜登此前在此类群体的选票优势，帮助哈里斯弥补民主党在农村地区和深红州的选举劣势，在新一轮大选中赢回“蓝墙”州。[8]

其三，沃尔兹的“地缘优势”。在当地时间8月6日于费城举行的集会上，沃尔兹首次和哈里斯共同亮相时尽可能将自己表现成一个平易近人的中西部普通人，其支持者亦认为其持有独特的“中西部老爸”气质。自从涉足政坛以来，沃尔兹一直将其人生经历作为自己的政治优势，这也是哈里斯关注沃尔兹的重要原因。美联社认为，哈里斯选择沃尔兹，是看中其身上“中西部州长、退伍军人和工会支持者”的标签，透露出民主党有意加强在中西部州的竞选力度。[9]

选择沃尔兹意味着特朗普和哈里斯的竞选团队在摇摆州的潜在角逐。民主党人希望沃尔兹的明尼苏达州背景将吸引该地区广大选民；而共和党人则希望，万斯在俄亥俄州成长的历史与其回忆录《乡下人的悲歌》（Hillbilly Elegy）能够在此部分州吸引更多选票。尽管明尼苏达州在今次选举中不属于摇摆州，但其能够带动威斯康星州、密歇根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等“蓝墙”（blue wall）地带，增强州竞选优势，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此前共和党在该地区取得的成绩。

其四，作为民主党实干家的代表，沃尔兹的施政能力也将为哈里斯政府带来助力。这位此前名不见经传的政客自从政以来政绩颇丰，其任州长期间推出的一系列进步主义政策使其广受支持，如全州儿童税收抵免和带薪休假计划，正是哈里斯政府希望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的措施。同时，沃尔兹与哈里斯在经济和金融政策上的观点完全一致，优先考虑保护金融消费者和投资者以及资本形成和经济增长。[10]此外，堕胎权也是这次大选备受瞩目的话题之一，沃尔兹大力支持堕胎权的举动和以往的政绩，也对于作为女性候选人的哈里斯有相当助力。

“小镇老兵”将如何影响本次大选

民主党在短时间内确定副总统候选人，成为大选中值得关注的因素，对民主党和共和党双方，乃至大选走向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对哈里斯而言，选择沃尔兹是趋利避害的选择。沃尔兹自身的独特身份和从政优势可以对哈里斯有一定的补充作用，利于民主党选情；但亦有分析评论认为对沃尔兹的任命是哈里斯自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以来的第一个竞选失误。《国会山报》就认为，与凯利和夏皮罗相比，沃尔兹的助力效果不够。其认为，虽然选择沃尔兹作为中西部州长可以增强民主党在“蓝墙”州的竞争力，但是明尼苏达州长期是浅蓝州，也并非摇摆州，民主党本身就很容易赢得该地区选票。此外，近期他在明州的支持率已不具备绝对竞争力。即使其在明州有着极大且持续的影响力，也不能保证其在该州之外的其他地区为民主党选举助力。[11]

共和党方面，沃尔兹的当选成为共和党、特朗普的威胁与挑战。自沃尔兹加入2024年美国总统选战开始，特朗普迅速作出反应，通过其竞选团队发言人莱维特发表声明，给沃尔兹贴上了“危险的自由主义者”“极左派”和“激进”的标签，并对其进行全方位猛烈攻击。[12]特朗普团队在高度概括沃尔兹政治主张的同时，还巧妙地将其与“自由主义”这一在美国颇具争议的概念相捆绑。更进一步地，万斯及其共和党人进一步抨击沃尔兹在2020年乔治·弗洛伊德事件后的不当反应，也对沃尔兹引以为豪的军事履历予以攻击。[13]共和党此举不仅是为巩固选情和争取选民支持的政治博弈的缩影，也深刻体现了美国社会中的痛点和分裂对立。

总体看，沃尔兹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后续美国大选乃至中美关系产生重要影响。沃尔兹是首批获得政府批准到中国教书的美国教育工作者团体成员之一，曾到访中国三十余次，其与妻子的蜜月期也在中国度过。因此，依托于沃尔兹独特的访华经历与对华背景，其对华态度也成为美国内外备受关注的重要因素。但其从政后，沃尔兹对中国的态度逐渐转变，不时发表一些争议性言论。[14]但尚不确定此类言论将对中美关系走向产生何种影响。目前，沃尔兹在首次亮相竞选时没有提到中国，其政策主张也无法动摇美国既定的对华方向，但该政客的对华态度和相关言行也值得关注。

结语

在政治家们的眼中，沃尔兹就像是棋盘上的一颗新棋子，充满了未知和变数。部分评论认为其是一匹黑马，为民主党带来新的策略和想法；但亦有人认为其是一步“险棋”，难以预料其会将“棋局”引向胜利还是混乱。未来几天，哈里斯与沃尔兹组成的竞选组合将陆续在多个摇摆州城市展开竞选活动，其中包括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威斯康星州的欧克莱尔、密歇根州的底特律、北卡罗来纳州的达勒姆、亚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和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竞选官员表示，哈里斯和沃尔兹预计将在包括大学院校，传统黑人大学（Historically Black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HBCUs）、工会会馆和餐馆等地点开展竞选活动。因此，美国大选的态势在沃尔兹当选后还会有诸多变数，值得后续持续跟进。

编辑：孙成昊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立场无关。引用、转载请注明出处。）

参考文献

[1] The New York Time, Aug 7, 2024, Tim Walz’s Extraordinarily Ordinary Life, 

https://www.nytimes.com/2024/08/07/us/politics/tim-walz-kamala-harris-campaign-2024.html?smid=url-share

[2] MN. Gov., “Governor Walz's Signature Accomplishments,”  

https://mn.gov/governor/accomplishments/accomplishments.jsp

[3] https://maristpoll.marist.edu/polls/the-harris-veepstakes/

[4] J.R. Stone, August 6, 2024, VP Kamala Harris to announce her running mate Tuesday as 3 possible picks get attention, 

https://abc7news.com/post/vice-president-kamala-harris-announce-running-mate-tuesday-3-possible-picks-get-attention/15148777/

[5] CNN, August 6, 2024, Harris decides on Tim Walz as running mate, 

https://edition.cnn.com/2024/08/06/politics/tim-walz-harris-vice-president/index.html

[6] the Guardian, August 7, 2024, 'These guys are as weird as hell': Tim Walz gives first speech as Kamala Harris's VP pick-video,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video/2024/aug/07/minnesota-governor-tim-walz-delivers-first-speech-as-kamala-harriss-vice-president-pick-video

[7] The Washington Post, August 6, 2024, harris picks walz,a telling comparison to vance,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2024/08/07/newsletter-mailbag-harris-race/

[8] CNN, August 6, 2024, Walz could help Harris shore up the‘blue wall’on the way to the White House,

https://www.cnn.com/2024/08/06/politics/harris-running-mate-global-turmoil/index.html

[9] AP News, August 7, 2024,  Five things to know about Tim Walz,

https://apnews.com/article/election-2024-harris-vice-president-walz-minnesota-006bca6e18be7ce39ef4bfd97547c3b5

[10] POLITICO, August 6, 2024, Your Tim Walz policy guide: Where he stands on abortion, unions, energy and more,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4/08/06/tim-walz-policy-record-guide-00172844

[11] THE HILL, August 6, 2024, Picking Tim Walz was Kamala Harris’s first campaign mistake,

https://thehill.com/opinion/campaign/4814096-picking-tim-walz-was-harriss-first-campaign-mistake/

[12] BBC, August 7, 2024, Vibes and jibes - why Harris picked Walz as running mate,

https://www.bbc.com/news/articles/c8jlldpzl7go

[13] CBS News, August 8, 2024, Tim Walz's military record under scrutiny as he joins Kamala Harris on Democratic ticket,

Newttps://www.cbsnews.com/news/tim-walz-military-record/

[14] VOA, August 8, 2024, Tim Walz’s China ties highlighted after VP announcement,

https://www.voachinese.com/a/tim-walz-s-china-ties-highlighted-after-vp-announcement-20240807/773434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