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SS基础研究系列】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事务协调员”坎贝尔对华观点汇总(一)

2021-04-08

一、战略层面


  • 位于“新冷战”边缘,疫情加剧两国的不信任。在亚太地区,美国倾向于展示决心和韧性,美中两国缺少危机管控机制。


2020年8月16日,坎贝尔在lawfare网站发文《美中无意间导致冲突升级的风险加大》。文章称,美中关系已达到1979年外交关系正常化后的最低点,两国位于“新冷战”边缘。美中紧张关系与战后的美苏紧张关系有重要差异:中等强国比冷战时期拥有了更多行动上的自由,美中科技供应链相互依赖关系更复杂,在应对跨国挑战时不得不合作;美中竞争不太可能以一方崩溃而告终,两国处于紧张和不稳定的共存关系之中。美中关系根本上进入了新阶段,两国不信任关系可能加剧,尤其是在新冠疫情等全球危机影响之下。

美国对中国在亚太地区取得的优势更为敏感,倾向于尝试展示在这一地区的决心和韧性;中国可能低估向前推进的安全风险。不佳且不断恶化的双边关系更容易导致动态局势无意间升级,而美中两国之间并没有美苏曾有的危机管控机制。疫情削弱了亚太地区原本有限的应对突发安全事件的能力,加剧大国关系紧张的发展趋势。中国因领土主权和周边问题而感受到的压力难以衡量,美国如何应对中国受挑衅后的行动,以及应对中国进一步施压的方式不明。无论冷战是否重演,两国都应制定信心建设措施,防止冲突激化。

https://www.lawfareblog.com/growing-risk-inadvertent-escalation-between-washington-and-beijing

  • 美国需要相对于中国更具竞争力的优势,但美中竞争不是冷战那样的生存斗争。美国的优势不仅集中在双边层面上,还在于全球的联盟关系网络中。价值观应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重点。

2020年8月20日,坎贝尔在皇研所刊文中表示,美国已就对中国采取更强有力的措施的必要性达成共识,对华“接触”时代已经过去。冷战类比不适用于美中战略竞争。美中竞争不是冷战那样的生存斗争,苏联崩溃的结果对中共而言不大可能。中国相比于苏联,对美国的威胁性更小,虽然热点地区冲突风险较高,但并未构成冷战中苏联对美国和欧洲的核威胁,也没有引发代理人战争和以意识形态结盟的敌对集团。中国竞争力比苏联更强,经济总量大、技术先进、更具活力,且愿意接受全球化趋势,善用经济实力拓展战略影响力。美中技术、人文和科技联系使两国关系更复杂,中国是一个更具创造力和综合性的竞争者。双方必须作为大国互相应对。正确的前进方向是,把持续的商业竞争和军事警惕同应对全球挑战的政治对话与合作结合起来,美国应寻求与中国在军事、经济、政治和全球事务领域稳定共存的关系,承认竞争因素,而不一定是对抗关系。美国需要相对于中国更具竞争力的优势,但竞争本身并非策略。
在美国对华政策辩论中,主要有三种提议:21世纪的对华遏制措施(但不能基于中国崩溃的预期),通过大规模交易换取和解,以及管理大国竞争关系、构建不断变化的复杂共存状态。未来,实现稳定状态、推进美国利益的任务需要将美国对华战略放入全球战略的关系网络中。美国的优势不仅集中在双边层面上。若美国能深化多边关系,美国同合作伙伴的实力总和、美国在世界网络中的联通能力能够塑造中国在所有领域的选择。此外,还应在美中竞争之外专注于推进其民主模式和普遍人权的吸引力,但应避免冷战方式,通过一国与美国敌对国家的关系定义其与美国的关系。

https://americas.chathamhouse.org/article/the-changing-china-debate/

  • 竞争将是未来美中政策的重心,而对于中国的政策将是美国外交政策的中心。美中竞争并非明显的意识形态竞争,但自由主义价值观正面临新的挑战。

2020年11月,坎贝尔在美国阿斯彭研究所《中国挑战与阿斯彭战略小组》文章中称,美中“接触”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未来态势并不明确。在工作和精英团体中,对华强硬的明确共识已经形成。竞争将是未来美中政策的重心,而美中政策将是美国外交政策的中心。中国对美国构成非比寻常的挑战,几乎涉及对内对外政策所有领域。旧范式对美中竞争的适用性有限。虽然中国的大体量、政治制度构成了对美国的全球性撑起战略挑战、需要美国大力动员,但冷战范式与当下相似之处有限,美中关系不是胜负分明的两极竞赛,不包含核威胁、代理人战争、意识形态结盟的要素,中国在经济活力、技术创新和全球联系等方面远超苏联。中间大国在美中竞争中扮演重要角色。美国在中东和南亚的经验对美中竞争的指导作用也有限,它脱离了大国竞争问题,集中在反叛乱、去极端化和国家建设等较窄问题上,也忽略了对美国国内建设的投入。与中国的竞争关乎美国复兴,需要更全面的政策和具备不同专门知识的人才队伍。虽然美中竞争并非明显的意识形态竞争,但自由主义价值观正面临新的挑战。中国庞大的国土面积和标志性的专制资本主义-数字监控的融合,将产生专制影响。应增进对中国如何思考西方自由主义、巩固专制的外在环境、利用技术挑战民主治理和可能存在的输出数字专治的方法的了解,以支撑民主力量的复原力。

https://www.aspeninstitute.org/wp-content/uploads/2020/11/Chapter-7_Campbell_The-China-Challenge-and-the-Aspen-Strategy-Group.pdf

  • 中国改变外交政策路线的可能性正不断扩展,未来美国政府须将应对中国外交攻势作为首要任务。

2020年1月15日,坎贝尔在《外交事务》网站发文《中国不再等待时机》。文章称,新冠疫情暴发之后,中国在国际舞台上采取罕见的、强硬的路线,以至于连最有经验的观察人士都在怀疑中国的外交政策是否已经从根本上发生改变。尽管暂时无法得出确切结论,但随着中国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其承担更大风险的意愿不断增强。由此,中国改变外交政策路线的可能性正不断扩展。其结果也将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对比中国在美国陷入中东战争以及金融危机时的外交政策,可以发现,实质上是中国领导人权力地位的巩固,以及对中国地缘政治时刻已经到来的信念,推动中国外交政策的强硬转变。美国部分放弃全球领导地位的现实只是为这一转变提供时机。做好与中国及其强硬派外交官在多个战线上开展竞争的准备。为此,美国必须重新调整与欧洲和亚洲盟国的关系,对联合国、G7集团以及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进行再投资,以及尽早恢复国内的国民健康和经济繁荣。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china/2020-07-15/china-done-biding-its-time

  • 联合盟友共同应对中国

2020年6月,在亚洲协会《处理中国问题》报告中,坎贝尔指出,美国过去数十年的对华“接触”政策并未实现让中国更加“自由”的政策制定前提。中国甚至走上了与之期望相反的道路。美欧对华战略共识远大于分歧,应及早修复美欧关系,协调建立新的对华政策。其中尤为紧迫的是规范关于中国的跨大西洋对话机制,特别是使“第一轨道”(政府间)互动更加制度化。例如加强美欧政治精英在应对中国投资、技术竞争、中国影响力等不同问题领域的对话。

https://asiasociety.org/sites/default/files/inline-files/Dealing%20with%20the%20Dragon_Report.pdf

  • 美中之间竞争的加剧使亚洲国家的压力增大,可能被迫“选边站”。

2020年1月4日,在阿斯彭研究所《力量之争:21世纪的美中关系》报告中,坎贝尔写道,根据亚洲国家是如何应对美中竞争加剧的,它们可以被分为四类:一是“制衡者”,特别是日本、印度、澳大利亚和越南,它们对中国有所戒备,尽管寻求与美国建立更密切的关系,但是它们仍通过投资与维持邻国关系来对冲美国的不可靠性;二是东南亚海上“摇摆国家”,它们与中国之间的边界问题较少,能从美中之间的博弈和周旋中获得更多好处;三是东南亚大陆的“被迫追随者”,四是韩国和菲律宾等独特的“离群”国家。在美中竞争的现阶段,两国在亚洲影响力的竞争将是微妙和长期的,二者都不可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目前,“制衡者”很可能会通过相互合作,增强自身独立性并认真管理与中国的关系,以应对美国的不可靠性;东南亚的海上摇摆国将继续周旋,为自身牟利;而大陆上的追随国家将努力平衡与美中之间的关系;最后,诸如韩国和菲律宾之类的国家根据国内优先事项和国际形势对美中竞争做出反应。
在不久的将来,美中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将影响每个亚洲国家,亚洲国家可能也会被施加压力、被要求做出选择。一直以来,亚洲国家不愿选择任何一方。在接下来的十年中,这种规律是否会持续下去,将成为亚洲政治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首要问题。

https://www.aspeninstitute.org/publications/the-struggle-for-power-u-s-china-relations-in-the-21st-century/

  • 美国应当吸取冷战经验,而非坚守冷战思维,保持警惕和“稳定的竞争”将是美中关系的原则。

2019年10月,坎贝尔与苏利文合作的《没有灾难的竞争:如何与中国在竞争中共存》一文刊发在《外交事务》。文中称,尽管两国之间存在许多分歧,但必须做好共存的准备。接触战略最根本的错误是它认为美国可以对中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和外交政策带来根本性的改变。因此,美国不应对自身决定中国长期发展方向的能力过于自信。美国应寻求一个稳定的、有利于美国利益与价值的共存国家,而非预设中国的发展轨迹、寻求像冷战类似的最终结果。在过去,为了建立积极的关系,美中往往避免摩擦。而如今美国政策将超越接触战略,因此近期将会有大量摩擦。未来,美国追求的稳定的美中关系意味着:在双方竞争持续的情况下,存在一系列条件,以防止危险的螺旋式上升。在未来一段时期内,保持警惕将是美中关系的原则。尽管美中共存是保护美国利益和防止紧张局势转变为直接对抗的最佳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竞争结束或美国在根本上重要的问题上屈服。相反,共存意味着接受这个观念:竞争是一种需要加以管理的情形,而非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美国应当吸取冷战经验,而非坚守冷战思维。与苏联相比,中国在经济上更强大,外交上更复杂,意识形态上更灵活,而且已深入融入世界,与美国经济关系密切。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china/competition-with-china-without-catastrophe
(篇幅所限,本节中,编译篇幅较长的条目暂仅提供网址,不另附原文。)
CISS实习生:肖方昕、杨舒涵、凌邦皓、蒋宗烨、王乐瞳、崔元睿、王彦欣
CISS指导老师:董汀、贺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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