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永祖：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产业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

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继“六稳”之后，中央首次提出“六保”，再一次明确了全力稳住经济基本盘的坚定决心。那么，资本市场如何推动“六稳六保”？有哪些重点工作要做？带着这些问题，本刊记者采访了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产业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卞永祖。

《中国金融家》：从“六稳”到“六保”，对资本市场来说，释放出哪些信号？

卞永祖：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冲击持续不断加大，短期内难以完全恢复，由此对资本市场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西方部分国家前期股市波动加剧，实际上也对我国资本市场释放了明显信号，要居安思危，增强底线思维，加大对“六保”的支持力度，保持健康稳定发展的势头。

首先，增强对实体经济支持力度。当前，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蔓延，世界经济下行风险在加剧，国内外不确定性因素显著增多，包括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在内的相关机构，不断强调要发挥好资本市场枢纽作用，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一方面，要充分发挥资本市场资金配置的作用，让更多资金流入实体经济，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另一方面，要加大对中小微企业、先进制造、科技创新企业的支持力度，促进经济转型和结构优化，实现健康可持续发展。　　

其次，加快资本市场改革，筑牢发展基础。最近两年来，我国出台了大量新的法律法规，科创板、创业板等已经或者即将施行注册制，上市制度、退市制度、风险管理制度等更加完善，信息披露制度更加严格，资本市场改革进程在加速。同时，部分上市公司、金融中介造假行为时有发生，证券市场现状与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和要求还存在差距。如何实现更有效的市场监管和更好的投资者利益保护，仍然是当前面临的课题，尤其是在疫情的冲击下，只有加快改革，才能实现更快发展。　

另外，要警惕金融舆情事件发生。作为今年最大的黑天鹤，新冠肺炎疫情不仅严重冲击了公司的正常经营活动，也正在深刻影响着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在信息化时代，疫情对经济、金融活动带来的冲击，由于信息不对称的原因，也会比较容易在短时间内通过互联网传播发酵成舆情事件，进而对经济和金融市场稳定形成巨大挑战。因此，加强对虚假金融信息的打击力度、及时澄清不实言论并公布事实真相，在当前尤其重要。

《中国金融家》：在当前经济压力叠加疫情冲击下，要做好“六稳”、落实“六保”，资本市场的改革重点将放在哪些方面？

卞永祖：面对经济下行压力以及疫情的冲击，加快资本市场改革，是当前尽快实现经济平稳发展的一项牛鼻子任务。

一是加强投资者利益保护。投资者保护制度是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重要基石，首先要加大对侵害投资者权益等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尤其是对欺诈发行、财务造假、操纵市场等行为坚决打击，并畅通中小投资者申诉、维权的通道，建立纠纷解决机制，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同时，资本市场是投资者分享经济发展红利的重要渠道，鼓励股东加大对企业经营活动监督，避免大股东侵占中小股东利益，营造企业定期分红的市场文化，增加投资者现金收入，从而提高他们的消费能力，有利于整个经济的更快发展。　　

二是提高金融中介机构的质量。随着我国注册制改革的加速，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评级公司等中介机构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它们的一些研究报告对投资者行为有重要影响，但我国金融中介发展良莠不齐，部分中介还存在弄虚作假等行为，阻碍了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另外，资本市场作为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金融中介质量好坏直接影响到国家的金融国际影响力，因此提高金融中介机构的发展质量刻不容缓。　

三是多维度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一方面要提高上市公司的竞争力，通过加大监督以及政策引导，让上市公司更加注重主营、核心业务，不断做强做大主业；对于经营不善的企业，要简化退市程序，释放资源。另一方面，要通过优化上市标准和流程，合理设置经营指标，让更多有发展潜力的高科技企业能够高效低成本地获得股权融资，帮助企业快速发展。

《中国金融家》：具体说来，在支持“六保”方面，资本市场将如何推进？哪些方面是重要发力点？

卞永祖：加强“六保”工作是当前经济工作的基本方针，资本市场也要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加大对实体经济和薄弱环节的支持，维持供应链的稳定，增加就业岗位，提高居民收入，保障社会有序运转。当前，资本市场尤其要加大对供应链价值链稳定的支持力度。　

首先，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供应链造成重大打击。目前疫情在全球蔓延的势头还没有明显减弱，很多国家取消了航班、限制人员往来，甚至有的还关闭了国境，这些措施无疑都极大影响了国际贸易的正常进程，全球供应链存在暂时中断的风险。我国经济已经深度融入全球经济，作为全球最大的工业国、货物贸易国，供应链是否稳定不仅事关企业的正常运营，也关系到全球抗疫进程，以及我国的经济安全。　　

其次，要加快补短板进程，构建我国供应链竞争优势。我国已成为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国家，在全球供应链中占有重要地位，不过，这次疫情带来的冲击也凸显了我国存在的短板，比如，缺乏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龙头企业，供应链不协调的现象明显；科研能力差，芯片等科技含量高的关键零部件仍然受制于国外，国内复工复产步伐受到境外环境的制约比较明显。因此，利用当前我国疫情基本得到控制、产业聚集性高的优势，资本市场要加大对高科技等短板领域的支持，实现供应链升级；对于暂时遇到困难的企业，要通过成立纾困基金等方式，全方位稳定供应链，带动整个“六保”工作的开展。

《中国金融家》：上市公司是我国企业的排头兵，也是复工复产、复商复市的主力军。您认为，应如何更好发挥上市公司的主体带动作用，促进“六稳六保”？

卞永祖：上市公司为我国在短时间内扭转疫情形势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国际抗疫也提供了重要支持，同时也发挥着稳定经济局势、“六稳六保”的主体作用。　

一是发挥上市公司生产抗疫产品的主力军作用。我国疫情初期，上市公司不仅在积极扩大口罩、防护服、呼吸机等物资保障，并通过病毒分析短时间内研发成功检测试剂，为控制疫情蔓延构建了第一道防线。并且通过捐赠、出口防疫产品，积极支持世界其他国家的抗疫行动，为全球经济稳定做出了突出贡献。当前，我国要充分发挥上市公司在特效药、疫苗等领域的科研能力，早日研发出药品疫苗，实现安全的生产环境。　　

二是发挥上市公司维持民生稳定的关键作用。大量上市公司是基础性行业，为人们的衣食住行发挥着关键性作用。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情况下，它们不仅为民生提供重要的商品，还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促进就业。同时，我国之所以在疫情期间人民生活没有受到明显影响，与快速发展的网上销售、物流配送等行业不无关系。资本市场要进一步促进新业态、新经济的快速发展，为提高居民生活水平发挥更大作用。　

三是充分发挥上市公司在科技攻关方面的优势。促进“六稳六保”，关键是要培育有竞争力的企业。要通过对科创板、创业板等资本市场改革，加大对更多有发展前景、拥有技术的企业的支持，让它们脱颖而出，促进我国科技发展，带动整个经济的转型升级。

《中国金融家》：近期召开的金融委会议多次部署打击资本市场造假行为。在您看来，资本市场法制建设与助力“六保”有何重要关联？

卞永祖：打击资本市场的违法犯罪活动，加强法制建设，其目的就是维护群众利益和市场秩序，促进社会主义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首先，加强法制建设，有利于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能力的提高。实体经济要实现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支持。对于少数上市公司不重视经营业绩，热衷于市场炒作甚至通过财务造假粉饰业绩等行为，必须加大打击力度，避免产生“劣币驱逐良币”的不良后果，让更多资金流入实体经济，促进就业和经济增长。　　

其次，加强法制建设，有利于减少资本市场风险积累，保障金融安全。资本市场在现代金融体系中处于枢纽位置，对于操纵市场、违规资金入市等行为进行打击，可以避免资本市场的非理性大幅波动，杜绝引发整个金融体系潜在风险的可能。　　

另外，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财产性收入占整个居民收入的比例也在不断提高。通过法制建设，减少侵害中小投资者利益的行为，可以有效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扩大我国消费市场潜力，优化经济结构，促进社会、经济的长期平衡发展。

本文2020年8月28日首发于《中国金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