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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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美国观察》栏目推出的第55篇文章，聚焦新任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的履历和观点，并分析其政策倾向和涉华态度。

本文作者：赵宇琪

香港中文大学硕士生、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战略青年

当地时间1月6日晚11时50分，经过长达4天的15轮投票，凯文·麦卡锡（Kevin Owen McCarthy）以216票当选众议院议长，成为美国历史上最“难产”的议长。[1]为什么众议院议长选举备受关注？麦卡锡于是何人？他的当选将如何搅动美国政局？所谓“新麦卡锡主义”是不是空穴来风？本文将聚焦麦卡锡其人其事，并分析其政策倾向和对华态度。

一、众议长是什么职务？

“三权分立”制度是美国政治体制的基本架构，国家的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别由国会、总统、最高法院独立行使，三权互相制衡。国会由参议院和众议院组成，众议院议长即众议院首脑，负责主持众议院的日常工作。

从总统继任顺位角度看，众议长是美国政坛“三号人物”，其政治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1947年通过的《总统继任法案》规定众议长是总统职位的“二号继承人”，顺位仅低于副总统。[2]在现任美国总统辞职或丧失履行总统权力和责任能力时，一般由副总统暂时接替总统职务，直到任期结束或新总统选出。如若与此同时副总统也出现意外缺位，那么众议长便可暂时接替总统职务，直到任期结束或新总统选出。

在美国的政治生态下，众议长职权甚至大于副总统。一方面，参议院议长往往由副总统兼任，表面上职位高于众议长，实则多了一层来自白宫的限制。众议长则完全独立于白宫，与美国总统之间并无隶属关系。另一方面，副总统由民主党或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挑选并经选举人团投票产生，当选后兼任参议院议长，众议长则由议员直接选举产生，且众议院议员数量是按照各州人口数量分配，因此后者理论上代表更广泛声音和多数人利益。故继任众议长麦卡锡自参选以来便备受关注。

二、麦卡锡其人其事

1965年1月，麦卡锡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小时候，麦卡锡患有语言障碍并接受很长时间的治疗，这段历史被认为是他演讲时紧张的原因。麦卡锡中学期间的成绩和运动表现并不出色，但在2014年入选学校的体育名人堂，他本人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众议院多数党领袖这一政治身份。他与妻子朱迪·瓦格斯（Judy Wages）在高中就结缘，婚后育有一子一女。

在社区大学读书期间，麦卡锡通过翻新拍卖会上的二手汽车赚钱。而后20岁的麦卡锡偶然通过买彩票中奖5000美元，并由此走上创业之路。他将赢来的钱投入股票市场，并做起自己的小生意——“凯文熟食店”。由于经营不善，他卖掉熟食店重新开始上大学，并在加州州立大学贝克斯菲尔德分校获得营销学学士学位和工商管理硕士学位。重返大学后，他投入共和党议员比尔·托马斯（Bill Thomas）麾下，从实习生一路成长为托马斯的得力助手，逐步步入政坛。

2000年，他第一次赢得作为克恩社区大学区受托人（Kern Community College District trustee）的公开选举。而后的三年内，麦卡锡展现出惊人的筹款能力，加之托马斯的影响力，他成功当选加州议会议员。2009年，麦卡锡成为众议院共和党首席副党鞭（党鞭需要确保一个政党的议员在具体立法上投相同的票），2010年追随众议院多数党党鞭埃里克·坎托（Eric Cantor），并在2014年取代坎托成为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当约翰·博纳（John Boehner）在2015年辞职时，麦卡锡距离众议长只差一步之遥。但由于遭致党内右翼人士反对以及对“班加西事件”处理不当，彼时受婚姻不忠丑闻缠身的麦卡锡最终退选。然而，众议长保罗·瑞安（Paul Ryan）却与特朗普关系一般，这让麦卡锡重获良机，并于2018年再次成为少数党领袖。2023年，麦卡锡成功当选众议长。

尽管有很多人质疑麦卡锡中规中矩的保守主义作风，但其精明强干、圆滑识势的特质让麦卡锡在政坛左右逢源。可以说，“建立关系”是麦卡锡最大的技能。他熟读《美国政治年鉴》（The Almanac of American Politics），非常熟悉各位议员的性格、经历和爱好，善于借力谋事。

三、政见之争

如果将麦卡锡成为众议长的道路看作“100分”，那么2015年就是“99分”这一关键“分水岭”。麦卡锡个人的努力让他实现了从0到99的进步，而最后1分则需要机缘巧合。麦卡锡的政治成长道路离不开美国政坛的一位重要人物——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

2016年，特朗普异军突起，他独特而强烈的个人风格搅动了美国政坛。随着特朗普逐渐击溃党内初选对手，共和党人不得不从质疑转向支持，而麦卡锡则敏锐地洞察先机，不仅早早表态支持特朗普，立场也格外坚定。无论是性侵录音风波还是“通俄门”事件，麦卡锡都坚定为特朗普辩护。虽然在2021年1月“国会山事件”中，麦卡锡曾短暂地与特朗普决裂，表示“总统对周三暴徒袭击国会负有责任”，[3]但随着局势降温，麦卡锡迅速与特朗普私下沟通，很快恢复密切联系。2023年1月7日，麦卡锡终于当选众议长，他立即公开向特朗普致谢，表示“我要特别感谢特朗普总统。我认为你们不应该怀疑，任何人都不应该怀疑他的影响力。他从一开始就支持我……他非常投入，他会给我打电话，也会打电话给别人。他真的在帮我赢得最后那些选票。”[4]

然而，共和党并非铁板一块，这种分歧体现在冗长的众议长选举中。在首轮投票中，有19位共和党议员没有投票给麦卡锡，[5]这在美国历史上十分罕见。此外，参议院少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与麦卡锡矛盾较大，前者一贯以坚决态度领导共和党，而后者则往往通过示好和筹款来赢得信任。

近期，二人主要在三大议题上有分歧。一是2022年底为政府提供资金；二是如何对待特朗普；三是为乌克兰提供援助。[6]其中，后两个议题分歧最大。在特朗普问题上，二人在“后特朗普时代”共和党的发展方向、构成以及选民基础等核心议题上分歧明显。如上文提及，麦卡锡对特朗普态度亲昵，而麦康奈尔则态度强硬，在推特上与特朗普针锋相对。在外部，共和党如何能够吸纳新选民，同时不疏远忠于特朗普的选民？在内部，如何看待特朗普与共和党人的分歧？在乌克兰问题上，二人态度迥异。麦康奈尔公开支持乌克兰并鼓吹对乌援助，而麦卡锡则相对保守，反对在久战不决的情况下继续增援，认为当前美墨边境问题的优先级大于援助乌克兰。[7]此外，麦卡锡还反对麦康奈尔帮助在第117届国会中通过的一些立法，如1万亿美元的基建法案、针对枪支暴力的立法以及2800亿美元的《芯片与科学法案》。

四、政策倾向

目前麦卡锡的政策倾向比较清晰，保守主义色彩强烈。对内，他着重应对通货膨胀、控制犯罪率并收紧边境政策；对外，麦卡锡高度重视“中国问题”，鼓吹中美竞争，对援助乌克兰持保守意见。在美国当前的政治生态中，麦卡锡的这种政策倾向并不奇怪，反映出美国内外政策趋向偏激和强硬的特点。

在对内政策方面，麦卡锡则认为应对通货膨胀、控制犯罪率和收紧边境政策是共和党的核心议题。[8]具体而言，麦卡锡计划控制入境人数并收紧移民政策；培训和扩充警察队伍以打击犯罪；减少政府支出并加强美国能源独立性。上任以来，麦卡锡主要关注削减政府开支问题。当前，美国联邦政府触及31.4万亿美元债务上限，迫使财政部发出警告，如果国会不能在6月初前通过法案以提高或暂时取消债务上限，联邦政府将难以避免债务违约，将危及全球经济稳定。[9]2月1日，麦卡锡与拜登总统商讨如何避免美国债务违约，并警告拜登必须重新衡量他拒绝考虑削减开支以换取调高债务上限的做法。[10]然而本次会谈尚未达成实质性成果，双方主要争议在于“提高债务上限”和“削减联邦支出”二者孰先孰后，这一分歧或将在未来持续。对于麦卡锡而言，如何处理国会与白宫之间的冲突将成为他日后工作的一大挑战。

在对外政策方面，麦卡锡优先关注“中国问题”和对乌援助问题。上任以来，麦卡锡加速组建针对中国的特设委员会。[11]值得注意的是，麦卡锡汇聚了民主党和共和党中对华比较强硬的成员组成这一委员会，在两党分歧巨大的情况下以“中国问题”开辟合作领域，不仅剑指中国，还为2024年大选提前做铺垫。关于对乌援助问题，麦卡锡也持保守意见。

编：谭燕楠

审：孙成昊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立场无关。引用、转载请注明出处。）

参考文献

[1] New York Times, “McCarthy Wins Speakership on 15th Vote”, January 7, 2023, 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3/01/06/us/house-speaker-vote-mccarthy

[2] United States Senate, “Presidential Succession Act”, July 18, 1947, 

https://www.senate.gov/about/officers-staff/president-pro-tempore/presidential-succession-act.htm

[3] Politico, “McCarthy says Trump ‘bears responsibility’ for Capitol riot”, January 13, 2021,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1/01/13/mccarthy-trump-responsibility-capitol-riot-458975

[4] Fox News, “McCarthy thanks Trump after House speaker vote: 'He was with me from the beginning'”, January 7, 2023, 

https://www.foxnews.com/politics/mccarthy-thanks-trump-house-speaker-vote-with-me-from-beginning

[5] Newsweek, “Full List of House Republicans Who Voted Against Kevin McCarthy for Speaker”, 23 January, 2023, 

https://www.newsweek.com/full-list-house-republicans-who-voted-against-kevin-mccarthy-speaker-1770921

[6] The Hill, “Speaker McCarthy has arrived. Now what?”, January 7, 2023, 

https://thehill.com/homenews/house/3803245-speaker-mccarthy-has-arrived-now-what/

[7] The Hill, “GOP leaders McConnell, McCarthy headed for collision on Ukraine aid”, October 20, 2022, 

https://thehill.com/homenews/senate/3696451-gop-leaders-mcconnell-mccarthy-headed-for-collision-on-ukraine-aid/

[8] Fox News, “Democrat policies to blame for inflation, crime spikes and border 'crisis': House GOP Leader McCarthy”, July 24, 2022, 

https://www.foxnews.com/media/democrat-policies-blame-inflation-crime-spikes-border-crisis-house-gop-leader-mccarthy

[9] Mail online, “The debt ceiling showdown: Republicans and Democrats in furious negotiations over spending as Congress decides whether to increase the $31.4 TRILLION limit - 120% of the US GDP”, 17 January 2023, 

https://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11644427/Biden-McCarthy-face-major-clash-raising-debt-limit.html

[10] The Hill, “Biden at National Prayer Breakfast: McCarthy and I will treat ‘each other with respect’”, February 2, 2023, 

https://thehill.com/homenews/administration/3840798-biden-at-national-prayer-breakfast-mccarthy-and-i-will-treat-each-other-with-respect/

[11] Washington Examiner, “McCarthy taps 10 Republicans to sit on China select committee”, January 23, 2023, 

https://www.washingtonexaminer.com/news/house/mccarthy-taps-republicans-china-select-committ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