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士存: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中国论坛特约专家,海南华阳海洋合作与治理研究中心理事长、中国南海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席
第60届慕尼黑安全会议几天前刚刚结束。尽管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会议一开始就警告“国际社会比过去75年中的任何时候都更加破碎和分裂”,但持续三天的会议在对几乎所有传统和非传统安全议题进行“一网打尽”式的讨论后,还是以“无解、无共识、无方案”的结果落幕。过去60年里,慕安会的议题“因时而变、因事而设”,包括美苏冷战、阿富汗问题、北约东扩、俄乌冲突、巴以冲突等传统区域冲突议题,也包括气候变化、难民危机、网络安全、粮食危机、水资源安全、人工智能等非传统安全领域的新兴话题。随着时间推移,慕安会的参与国也因议题扩展而从欧美扩大到全球。1999年,中国代表首次受邀出席慕安会。今年是笔者第5次参加慕安会,与去年相比,今年慕安会又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
第一,俄乌冲突不再是压倒一切的议题。在去年慕安会上,持续升级的乌克兰危机无疑是当时欧洲最最关切的安全议题,也是整个会议期间拂之不去的焦点。当时美欧挺乌援乌不遗余力,对乌克兰最终取胜表现得信心满满。但今年与去年明显不同的是西方似乎做好了乌克兰危机长期化的准备,去年会议结束时就有美国学者问我“明年来慕尼黑时俄乌冲突是否已经结束”这样的问题。而到了今年慕安会,从俄乌冲突相关议题的设置、讨论嘉宾的选择以及有代表性的观点来看,西方最为关切的已经不是乌克兰如何取胜,而是如何避免乌克兰惨败。
第二,涉华议题明显减少。从议题设计来看,除全球化智库举办的“大国政治时代:中美欧如何合作”和北约智库举办的一个涉及南海问题剑指中国的边会之外,其他中国元素主要是通过王毅外长发表主旨演讲的“中国与世界”专场,以及中国学者在相关边会上演讲或发问发声来体现的。
第三,关于中国的负面言论增多。本届慕安会在开幕前的年度报告中声称“中国在周边海域日益军事化,并试图将东亚变成自己的势力范围”以及大陆“恐吓台湾”,还有一些西方政客在发言中将中国与俄罗斯、伊朗等捆绑,划入与所谓民主国家阵营相对立的“威权”国家阵营,以迎合美国带头鼓噪的“民主对威权”二元叙事。另外,所谓“新疆强迫劳动”“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香港侵犯人权”等老掉牙的抹黑话题在会场上也有所闻。
第四,南海问题关注度明显升高。除了在主会场王毅外长主旨演讲之后的问答环节,主持人专门提起南海问题,在外交部原副部长傅莹参加的关于“印太战略”的边会上,南海问题也被频繁提及。今年会议期间,笔者受邀参加“弥合争议水域为何如此重要——中国新版地图是南海冲突的源头”的边会并作发言。在这一范围不大但层次较高的闭门会议上,正如其议题设置所释放出来的信息一样,与中国南海相关的一些话题,比如“南海断续线”“历史性权利”以及“南海岛礁建设”“南海仲裁裁决”“航行自由”“南海军事化”等,几乎都成了参会欧洲议员和日本代表借以质疑或攻击中国的对象或借口。笔者则在发言和讨论环节对相关质疑予以解释澄清,对无理攻击抹黑予以严词驳斥。
虽然今年慕安会涉及中国的议题少于往年,但这并不意味着慕安会对中国的“关注度”下降,也不意味着中国面临的国际话语环境已经明显改善。在走向世界舞台中央的历史进程中,在中华民族日益繁荣昌盛的时代背景下,我们所面临的艰难险阻和困难挑战,尤其是在国际舆论场上遭遇攻击抹黑和“妖魔化”等,将是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常态。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应该继续积极主动地选派资深外交官员、国际知名学者、科学家和企业家以及其他有影响力和擅长国际交往的代表人士“走出去”,更多地参加慕安会这样的多边国际会议和各种形式的学术交流,主动回应国际社会的误解、质疑甚至故意为之的批评指责,以达到从民间到智库再到国际舆情层面合力消除外部误解、驳斥无端抹黑,力求营造和展现客观真实的中国形象。
单就参加慕安会而言,笔者认为未来可以考虑与慕安会主办方合作,将慕安会主会场的“中国与世界”专场相对固定,另外再视情况举办其他相关的高质量边会,议题设置以回应国际社会对涉我议题的关切为导向。这种举措或不失为现阶段构建涉我话语体系和影响涉我国际舆论走向的一种有效尝试。
本文2024年2月23日首发于“环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