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翔
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特约专家、中国论坛特约专家，中国建设银行研究院高级专家
7月6日到9日，美国财长耶伦访华。这是近期继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之后，美国第二位内阁级重要官员访华。在华期间，耶伦既与中方分管财经事务的高级官员举行了会晤，与中国非官方的财经专家学者举行了餐叙，还与美国在华工作团队、商界代表进行了深入互动。从访华日程上看，耶伦的访华内容丰富而富有成效。
2023年7月6日，美国财政部长耶伦乘机抵达北京，中国财政部国际经济关系司司长杨英明到场迎接。人民视觉 图
中美都有收获
综合各方消息，中美双方最初对耶伦访华希望达成的预期目标主要有三个：一是建立和深化与中方新一届经济团队的关系；二是探索中美两国在气候变化、债务危机等领域的可能合作机遇；三是通过双方工作团队的接触，为今年下半年中美最高领导人的可能会晤积累积极条件。
实际访华过程中，耶伦与李强总理、何立峰副总理、财政部部长刘昆、中国人民银行党委书记潘功胜，以及中央财办副主任、财政部副部长廖岷等都举行了面对面会晤。耶伦与中方就中美两国及全球宏观经济形势、两国财政政策、应对全球性挑战等议题进行了交流，探讨了中美经贸合作新机遇。在结束访华前的新闻发布会上，耶伦表态称：“拜登总统和我都不从大国冲突的角度看待中美关系。我们相信世界足够大，足以让两国实现繁荣。两国都有义务负责任地管理好这段关系，找到共存和分享全球繁荣的方式。”对照双方对耶伦访华目标的设定，耶伦此次访华达到了双方的预期目标，中美都取得了成功。
理性预期与挑战
即便如此，对耶伦访华能否推动拜登政府对华政策发生重大调整，应报理性预期。因为目前中美交流中存在几个巨大的现实挑战。
一是双方缺乏制度性、机制性、务虚类的交流互动。这种变化始于特朗普政府追求的交易性内外政策，务求每次对外交往都能取得现实可见的外交、经济利益。结果让目前中美之间的交往如同项目攻关，“有事才登三宝殿”，功利性太强。治大国如烹小鲜。符合中美两个大国的交往方式应当是“有事没事常走动”“润物无声”的方式。
二是耶伦财长的承诺能否转化为拜登政府的实际行动还有待观察。财长耶伦表示，美方不寻求“脱钩断链”，愿同中方加强沟通，避免因分歧导致误解，这是符合中美两国人民利益的互动方式。但是耶伦的表态能否代表美国贸易代表戴琪，能否代表美商务部长雷蒙多，又能否代表拜登本人，还要打一个问号。更何况，美方小动作不断。《华尔街日报》称美方正紧锣密鼓地研究针对面向中国的人工智能（AI）芯片出口新限制，此外美国有关部门也在制定限制中国投资的措施。
第三，耶伦以及拜登政府是否真的愿意采取行动，打破对华认知的“信息茧房”。耶伦在发布会上称，她此访与中方官员进行了累计约10个小时双边会谈。拜登更吹嘘说与中国领导人有数百个小时的互动，但是即使这样也未见中美关系在拜登手中止跌回升。这背后既暴露出美方对华根深蒂固成见的信息茧房，也表明影响中美关系的还有其它政治力量。
第四，拜登政府是否愿意着力改变国会对华认知，而不是迎合国会。近来，美国国会已成为一支反华、推动中美脱钩的重要政治力量。今年3月1日，美国国会“美中战略竞争特设委员会”召开首次听证会。推动该委员会成立的是现任国会众议院议长、顽固反华派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
麦卡锡在众议院公开发表演讲称，“过去数十年来美国通过各项政策，让中国加入国际体系，但作为回报，中国输出了压迫、咄咄逼人的行为和反美主义”。在对中国进行毫无根据的污蔑时，他说：“今天，中国的军事和经济力量不断增长，我们不能再彼此内斗……这个议题（指所谓的‘中国威胁’）超越了我们的政党，而成立特设委员会是应对这个问题的最好途径。”2023年2月28日，美国会众议院金融委员会极为疯狂地在一天内通过多部涉华提案，包括《台湾冲突遏阻法案》（H.R.554）、《禁止歧视台湾法案》（H.R.540）、《防卫台湾法案》（H.R.803）、《中国货币问责法案》（H.R.510）、《人民币汇率透明法案》（H.R.839）、《减轻中国金融威胁法案》（H.R.1156）等，为中美关系发展设置重重障碍。
2023年7月8日，北京，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美国驻华大使馆举行的气候圆桌会议上发表讲话。人民视觉 图
彩虹还是“变脸”？
在7月9日访华结束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耶伦信心满满地表示通过访问已进一步推动双边关系重返稳定轨道，并重申美国不寻求与中国经济“脱钩”。
但是中国向来听其言，更观其行。
耶伦还称“没有一次访问能够在一夜之间解决中美之间面临的挑战，但我希望这次访问能够有助于与中国新的经济团队建立富有韧性和有成效的沟通渠道。”
中方从来就没有指望一夜之间能解决中美之间的挑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中国古语深刻反映出中国人对时与势的变化从来都是怀有极大的耐心的。但有耐心，不等于可以无所作为。
如果美方有诚意，就应该拿出实际行动，一是全面客观解读中国的形势和发展方向。需要指出的是，造成中美关系恶化的一个重要原因正是美国政府对中国发展的错误解读，并由此煽动民众对华不满情绪。二是积极做国会议员工作，特别是向他们给出准确客观的对中国发展的政策评估。三是尽快推动成立中美固定对话机制，并为已有对话机制的恢复以及新机制的建立创造条件，如取消对华加征的不合理关税、在涉台问题上遵守“一中原则”和信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放宽对华出口限制、停止印太经济框架、美英澳三边安全伙伴关系中的反华小动作等。
耶伦财长访华首日，天边出现美丽的彩虹桥。彩虹桥在中美文化中都有好的寓意。相信跨过彩虹之桥来华的耶伦财长，在北京的四天访问，通过多角度全方位的接触，已经感受到了中方对发展中美关系的满满诚意。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美方的诚意反馈，期盼不再是变脸的戏法。
本文2023年7月11日首发于“澎湃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