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州位于美国中西部的五大湖地区，是美国第11大州，面积约为25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1000万，著名的“汽车之城”底特律就坐落在密歇根州的东南部。密歇根州在全球汽车制造业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美国三大汽车巨头——福特（Ford）、通用（GM）和克莱斯勒（Chrysler）的总部都设在这里。这些公司在密歇根州的经济发展中扮演了核心角色，也为整个美国乃至全球的汽车行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图：密歇根州的地理位置与行政区划（来源：National online project）
关键的“摇摆州”
在即将到来的2024年美国大选中，拥有15张选举人票的密歇根被视为一个重要的摇摆州。历史上，两党候选人在该州的选举情况呈现周期性交替。1972年至1988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连续赢得该州。自1992年以来，密歇根却转变为一个稳定的蓝州，并与威斯康星、宾夕法尼亚两个州一起构成民主党在大湖区的“蓝墙”。2016年特朗普赢得密歇根，“蓝墙”坍塌，随后拜登在2020年夺回该州，重建了“蓝墙”。
（1976年以来密歇根州总统选举情况，来源：270 to win）
为何密歇根在2016年和2020年两度出现反转？一般认为，奥巴马执政八年以来并未能够系统性地解决包括密歇根州在内的铁锈地带的经济衰落和民众生活水平下降，导致该州的选民尤其是工人群体转而投票给共和党。2016年特朗普在密歇根州工人群体中的表现足以抵消民主党人希拉里在城市和郊区的选票。同时，密歇根州的农村和小城镇涌现出大量支持特朗普的选民。特朗普在密歇根州83个县中的48个县获得了至少60%的选票，在一些农村县的得票率甚至超过70%。反观罗姆尼2012年大选中仅在该州的9个县的得票率超过60%，且没有一个县的得票率达到70%。民主党方面，希拉里虽然赢得了底特律大都市区以及其他几个城市县的选举，但与2008年和2012年的奥巴马相比，希拉里在非裔美国人社区和拥有较多千禧一代的县中均表现不佳。[1]
到了2020年，密歇根州的许多城市和乡镇对特朗普的支持率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而这些地区的选民主要是受过大学教育或拥有大学学位的人。[2]除了受过教育的群体，特朗普还在老年人群体中失利。NBC新闻对选举日选民的出口民调显示，拜登以54%比46%赢得了65岁以上选民的支持，又以52%比46%赢得了拥有大学学历白人的支持，而四年前特朗普在这两类群体中分别以4和8个百分点的优势获胜。[3]究其原因，有观点指出，特朗普的领导风格和极端的政策可能让选民感到厌恶。一些选民表示，2016年，许多人希望给特朗普一个机会，但是四年后选民们不愿意让他再干四年。有趣的是，特朗普在2020年大选中在整个密歇根州的得票率实际上提高了，获得了47.8%的选票，而2016年为47.5%。民主党方面也有类似的现象：2016年密歇根州投票给民主党候选人的比例仅为47.3%，而这个数字在2020年上升到50.6%。这一差距导致了特朗普在密歇根的失败。
一般认为，新冠疫情影响下提前投票和邮寄选票的广泛使用对投票率的提高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具体到密歇根而言，2018年该州首次批准了允许每个合格选民选择“缺席投票”的新法律。所谓“缺席投票”，指的是指选民因故而无法到投票现场行使投票权时，提供其他行使投票权的途径，其中邮寄选票就是缺席选票的重要途径。在新法律通过之前，密歇根州的缺席投票权仅限于60岁及以上的人、残疾人、投票站工作人员或签署了声明将在选举日出城的人。该提案的支持者显然没有预料到新冠疫情会给两年后的选举周期带来如此广泛的影响，不过这一新法律在2020年选举中经受住了考验，使得密歇根州的投票率创下历史新高——该州18岁及以上的成年人中有71%参加了2020年总统大选投票，达到了1960年以来的最高比例。[4]高投票率显然对民主党有利，拜登凭借高投票率赢得了2016年希拉里本应拿下的选票。
（1948年以来密歇根州的总统大选投票率，来源：State of Michigan）
松动的“蓝墙”与濒临破裂的民主党联盟
作为摇摆州，两党的总统候选人都十分重视密歇根的选情。尤其是对于民主党而言，密歇根作为“蓝墙”组成部分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在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后，哈里斯选择将密歇根州作为8月初竞选造势的首站。10月，哈里斯又再次前往密歇根，同当地阿拉伯裔美国人和穆斯林领袖会面，争取他们的支持。共和党方面也不甘示弱，特朗普在也多次前往该州，包括在4月份前往大急流城、5月到访弗里兰、7月再次前往大急流城以及9月到访弗林特。
自拜登退选后，哈里斯在密歇根州的民调上一度表现强劲并超过特朗普，不过近期部分民调显示，哈里斯相较于特朗普的优势正在缩小。10月23日，昆尼皮亚克大学的民调显示，哈里斯在密歇根州的支持率领先特朗普3个百分点。[5]270 to win网站综合了八家不同的民调（其中最新的民调为10月25日），得出的结论是哈里斯在密歇根州的平均支持率为47.8%，而特朗普则为47.0%，双方差距仅为0.8个百分点。[6]fivethirtyeight网站10月22日的民调显示，哈里斯与特朗普在密歇根州的民调持平，均为47%。[7]《国会山报》10月25日的民调也显示两位候选人在密歇根州打成平手，均为47.9%。[8]而《纽约时报》10月26日民调结果显示，哈里斯在密歇根的支持率为49%，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8%。[9]
哈里斯在密歇根州领先优势的缩小与中东局势变化有着密切联系。从族裔来看，虽然占据密歇根人口约14%的黑人群体是民主党的主要票仓，但是该州的穆斯林（3%）和阿拉伯裔人口（约2%）却是左右该州2024年选情的关键群体。传统上该州的穆斯林和阿拉伯裔群体倾向于支持民主党，但是随着中东局势的持续恶化以及拜登政府支持以色列的立场，民主党在这两个族群中的支持率显著下降，尤其是在今年2月密歇根州初选中出现针对拜登的“不表态”投票运动。在哈里斯成为民主党候选人后，该州的穆斯林和阿拉伯裔选民也有“抛弃哈里斯”转而支持绿党候选人吉尔•斯泰因（Jill Stein）的现象。虽然斯泰因不可能赢得大选，但是其分走选票的效应明显对哈里斯不利。随着以色列对黎巴嫩和伊朗发起军事行动，犹太社区和穆斯林族群的对立情绪在大选前一个月持续蔓延，这个曾经帮助拜登通往白宫之路的民主党联盟正在濒临破裂。
关键州中的关键县：韦恩县、肯特县和萨吉诺县
根据笔者统计，在最近3次美国大选当中，密歇根州有8个县出现了摇摆。其中，民主党在2020年选举中首次拿下肯特县（Kent）和利勒诺县（Leelanau），而萨吉诺县（Saginaw）则呈现出和密歇根州近3次选举一样的变化趋势。
（表格：密歇根州近3次总统大选中出现摇摆的县，来源：笔者自制）
在密歇根州的关键县中，韦恩县首当其冲。韦恩县是密歇根州最大的县，人口达到了63万。该县长期以来是民主党的票仓，自1928年赫伯特·胡佛赢得该县选举后，共和党人从未在该县赢得过任何一次总统选举。尽管如此，能否在该县守住基本盘仍是民主党能否拿下密歇根的关键，普遍认为2016年希拉里在该县的糟糕表现是民主党丢失密歇根的重要原因。近年来，共和党正在逐渐削弱民主党在该县的优势，尤其是底特律河西岸的“下游”地区和韦恩县西部。根据麻省理工学院的选举数据，特朗普在2020年从“下游地区”获得了93%的选票。[10]从韦恩县的整体情况来看，该县也不像以前那么民主党化了：数据显示，民主党在该县的选举表现于2008年达到巅峰，获得了74%的选票，但在最近的两次总统选举中，民主党的得票率都下降了约5个百分点（见下图）。毫无疑问，哈里斯将会继续拿下该县，但是能否获得激发多数黑人选民投票仍是民主党成败的关键。此外，全美首个阿拉伯裔选民过半的城市迪尔伯恩（Dearborn）也位于韦恩县。哈里斯如何争取流失的阿拉伯裔选票是一个重大挑战。
（韦恩县在密歇根州的位置，来源：维基百科）
（2000年以来韦恩县的投票情况，来源：US News）
密歇根第二大城市大急流城的所在地肯特县被美国媒体评为2024年美国大选的15个战场县之一。[11]作为密歇根州人口排名第4的县，自2008年以来肯特县的获胜者在每次总统选举中都赢得了密歇根州的选举人票。作为杰拉德·福特总统的故乡，几十年来，肯特县一直支持共和党。但近年来，肯特县在政治上变得偏向紫色甚至蓝色，两党竞争十分激烈。肯特县既有城市，也包含郊区和农村，总的来看，城市人口更倾向于民主党，农村人口则更倾向于共和党，因此在大急流城周围的郊区选民会成为真正的关键选民。这些郊区选民受教育程度较高，收入中位数也接近甚至高于全国水平。
（肯特县在密歇根州的位置，来源：维基百科）
在近几年的选举当中，民主党在该县势如破竹。州长格雷琴·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在2022年州长选举中以约10个百分点的优势拿下了该县，比四年前她在该县所取得的优势高出一倍多。民主党还在2022年11月中期选举中取得了胜利——民主党人希拉里·斯科尔滕（Hillary Scholten）以两位数的优势获胜。不过，经济问题或许仍然是制约民主党选情的因素。今年早些时候，爱默生和《国会山报》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经济是近三分之一（31%）密歇根州选民最关心的问题，紧随其后的是移民问题（13%）、民主威胁（12%）、医疗保健（10%）、住房负担能力（8%）、教育（7%）、犯罪（7%）和堕胎权（5%）。[12]因此，共和党仍然会利用通货膨胀及其带来的生活成本上升来削弱民主党的优势。
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从2010年到2022年，肯特县的人口每年都在增长。随着人口的稳步增长，衡量肯特郡平均教育水平的指标——学士学位获得率也在提高。肯特县拥有学士学位的居民比例比美国平均水平高出近5个百分点。美国全国趋势表明，拥有大学学历的选民更倾向于支持民主党候选人。因此，民主党在年轻选民上更占有优势。即便如此，从近几次大选来看，两党均未能在该县建立稳固优势（见下图）。2024年大选在该县的结果如何仍旧取决于双方能否在保证基本盘的同时尽可能争取到更多的关键选民群体。
（2000年以来肯特县的投票情况，来源：US News）
（萨吉诺县在密歇根州的位置，来源：维基百科）
萨吉诺县（Saginaw）是两党在密歇根州争夺的另一个重要县。拜登在退出选举前曾经于2024年3月前往萨吉诺县展开竞选活动，而特朗普在今年10月3日同样也前往该县造势。2016年特朗普以1%的优势赢得该县，这是自1984年以来首次有共和党人赢得该县。2020年，拜登又以约300票微弱优势夺回该县。密歇根州立大学公共政策和社会研究所所长马特‧格罗斯曼（Matt Grossman）认为，萨吉诺县是一个传统的民主党地区，经历了工业衰退后正受到汽车行业的潜在复苏的影响而重现活力，因此有很多白人工人转而支持特朗普。”目前，两党在萨吉诺势均力敌。共和党人正在试图削弱民主党在萨吉诺县的支持率，他们深入深蓝选区，谈论通胀问题，寻找对现状不满的工会成员。有工会选民认为，如果特朗普在任，他们去年就不会看到三大汽车制造商罢工，因为经济会比现在好。亦有选民表示，哈里斯比特朗普更支持劳工和工会。除了工会，萨吉诺县还拥有重要的黑人社区，其中萨吉诺县的居民中有46%是黑人，这也成为民主党力图保住该县的重要原因。
作者：蔡泓宇
参考文献
[1]https://www.mlive.com/politics/2016/11/how_did_donald_trump_win_michi.html
[2]https://www.mlive.com/public-interest/2021/05/a-closer-look-at-how-trump-lost-michigan-state-releases-election-results-by-city-township.html
[3]https://www.nbcnews.com/politics/2020-election/how-joe-biden-reclaimed-michigan-democrats-n1246483
[4]https://www.mlive.com/politics/2020/11/one-big-winner-in-michigans-2020-election-cycle-no-reason-absentee-voting.html
[5]https://poll.qu.edu/poll-release?releaseid=3915
[6]https://www.270towin.com/2024-presidential-election-polls/michigan
[7]https://projects.fivethirtyeight.com/polls/president-general/2024/michigan/
[8]https://elections2024.thehill.com/michigan/harris-trump-michigan/?utm_source=polling-widget&utm_medium=referral
[9]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24/us/elections/polls-president-michigan.html
[10]https://www.freep.com/story/news/politics/2024/04/19/michigan-wayne-county-biden-trump-presidential-election-2024/72629743007/
[11]https://www.usnews.com/news/elections/articles/15-battleground-counties-key-to-the-2024-presidential-election
[12]https://emersoncollegepolling.com/michigan-2024-poll-trump-46-biden-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