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靖:特朗普之乱与美国国家认同的分裂

2020-09-12

黄靖:北京语言大学区域和国别研究院学术院长、中国论坛特约专家

在美国民主、共和两党都开完了全国代表大会的今天,美国的分裂却愈演愈烈,美国国民以截然不同的诉求分裂为两个势不两立的群体。这次美国大选,不论是特朗普连任,还是拜登获选,都将面临如何处理化解美国民众国家认同分裂这一最根本的挑战。如果不能克服美国民众在国家认同上的巨大分裂,那么不论是要“再造强大的美国”或者是要“保持美国强大”,都将是不能完成的使命。

7月3日,美国前防长马蒂斯一反辞职阁员不公开批评在任总统的传统,发表公开声明,措辞强烈地批评特朗普是“在我有生之年见到的第一位”分裂美国的总统,并号召美国人民“撇开他(特朗普),团结起来”,终止特朗普带来的混乱与衰退。

然而,在美国民主、共和两党都开完了全国代表大会的今天,美国的分裂却愈演愈烈。美国国民以截然不同的诉求分裂为两个势不两立的群体。一派以居住在市区的少数族裔和白领中产阶级为主,高呼“黑人的命也是命”,反对种族歧视,反对特朗普连任;另一派以信奉基督教的郊区白人(福音派)为主,支持“法律与秩序”,拥护特朗普连任。双方在美国各地爆发激烈的对抗与冲突,在冲突激烈的波特兰大城市,甚至发生了互相击杀对方游行群众的事件。如此大规模群体政治对抗,是美国自70年代反战和人权运动以来前所未见的。这场对抗的实质,是美国国民的“国家认同”发生了巨大分裂。

国家认同,是一个国家和平和稳定的基石。它包含了两个基本认同:一个是民族认同,即对本民族的文明和文化传承的认同;另一个是政治认同(亦称公民认同),是对国家政治体制和治理制度的认同。任何一个国家,如果这两个层面的认同互相覆盖并紧密结合,那么这个国家的和平稳定就有了最根本保障,就有强大凝聚力和发展动力。如果两个认同之间的任何一个出现问题,或者二者不统一,那么国家面临动乱或者崩塌。例如前南斯拉夫和前苏联等国家,由于民族认同始终薄弱,一旦政权崩溃,公民认同也荡然无存,国家与民族立即陷入分裂与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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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世界上最年轻国家之一,美国国民来自世界各地,美国的民族与文化认同是多元的。因此,对宪法、政治体制和治理制度的认同不仅是美国国民国家认同的核心,也是所谓美国多元文化和民族“大熔炉”的基石。

然而,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方面福音派被大量引入了美国政治,另一方面美国全球主义战略中推行以美国价值为基准的价值全球化(即所谓普世价值)凸显了基督教文明的价值理念,从而使美国政治中对外倡导单边主义、对内偏重“主体族裔”(即白人)权益的新保守(neo-conservatism)势力异军突起。与之相抗衡的是强调各文化族群和宗教的平等与同权的“政治正确”浪潮。这两股政治力量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我们要什么”(what we want)的利益纠纷,而是关乎到“我们是谁”(who we are)的巨大分歧。两股力量在族群权益、文化传承、堕胎,拥枪,性取向以至同性婚姻等问题上的势不两立,表现出价值观上的剧烈冲突和矛盾,进而导致对宪法、政治体制与治理制度的不同理解与运用。其结果,是美国国民在国家认同上产生了根本性的分裂。

正如马蒂斯指出的那样,特朗普上台以来“从未试图团结”美国,而是利用并加剧了美国国家认同的分裂,通过扩大矛盾、制造仇恨来动员支持自己的选民,稳固基本盘。如此操控的结果,不仅加剧了美国民众在国家认同上的分裂,而且使其高度政治化。这次美国大选,不论是特朗普连任,还是拜登获选,都将面临如何处理化解美国民众国家认同分裂这一最根本的挑战。如果不能克服美国民众在国家认同上的巨大分裂,那么不论是要“再造强大的美国”或者是要“保持美国强大”,都将是不能完成的使命。


本文首发于《北京语言大学国别和区域研究简报》(疫情特刊)2020年8月  总第十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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