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波:美印所谓“自由开放的印太”不过是同床异梦

2021-05-15

周波: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论坛特约专家

4月7日,当美军一艘9000吨级导弹驱逐舰“约翰·保罗·琼斯”号出现在印度专属经济区(EEZ)内,在拉克夏德韦普群岛以西约130海里处宣称拥有航行自由权时,印度吃了一惊。

印度外交部对此次突如其来的行动表示吃惊并提出了“温和”的抗议,称这次行动是未经许可的。它还表示,其担忧已“通过外交渠道”传递给华盛顿。

如果印度有选择余地—假设美国海军不声张此事—新德里很可能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而,这一事件发生在首次“四方安全对话峰会”后不到一个月,又是美国总统气候特使克里访问新德里期间,因此不容忽视。

近年来,印度和美国一直高唱“自由开放的印太”,但并不是心心相印。挑战印度专属经济区的决定表明,华盛顿并不认为印度洋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水域是“自由开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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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海军阿利·伯克级驱逐舰“约翰·保罗·琼斯”号资料图片(资料图)

据说俾斯麦有一句名言,“法律就像香肠,最好不要看它们被制作的过程”。《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以下简称“公约”)可能是有史以来制作的最长的“香肠”。谈判进行了九年,可想而知,公约不乏妥协之处,若干模棱两可的地方可被灵活解读。

自1982年公约通过以来,将近40年过去了。美国还没有批准公约,但它的所作所为却俨然是海洋法的守护者。根据五角大楼的说法,从2019年10月1日到2020年9月30日,美军以行动挑战了“全球19个不同声索国提出的28项不同的过度海洋主张”。

一个简单的问题冒出来了: 如果公约很好,为什么美国还没有批准?如果公约不好,为什么美国要以它的名义挑战别国?

德里警惕地将印度洋作为自己的后院来守护,对中国在印度洋日益增长的影响力感到不满,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印度外长苏杰生说,去年印中两国士兵在边境地区的加勒万河谷发生的致命斗殴,使印度对中国的信任“受到严重干扰”。

但当德里模仿华盛顿兜售“自由开放的印太”时,几乎产生了喜剧效果。因为在国际海洋法方面,印度与中国的共同点多于印度与美国的共同点。

例如,与印度一样,中国不接受公约第298条所述的所有争端的仲裁。印度在向美国提出抗议时表示,它认为“该公约没有授权其他国家在未经沿岸国同意的情况下在其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进行军事演习或演训,特别是涉及武器或爆炸物的军事演习或演训”。

与印度一样,中国也关注外国在其专属经济区的军事活动。中国对美军高强度和大范围的抵近侦察提出了批评。中国和印度的立场并不是孤立的。世界上有20多个国家对外国在其专属经济区内的军事活动有不同程度的限制。

不过,一个关键的区别是,北京对美国行径的反应是强有力的,这与德里大相径庭。至少从1992年起,美国一直在针对印度的海洋主张进行“航行自由行动”(Fonops),但“(印度)政府和海军更愿意对美国在专属经济区的行动保持沉默”,印度分析师马诺伊·乔希在2019年写道,“没有印度海军试图阻挠美国军舰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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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2018“航行自由行动”的地区分布(图源:中国南海研究院)

中国则有从抗议、舰对舰警告到拦截等的各层级反应,尤其是当美国军舰进入中国南海岛礁附近12海里领海时。在海上已经发生了许多危险的遭遇。

我曾在一次国际会议上问一位美国海军高级军官,中美两国如何防止在南海发生双方都不想要的事故。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中国舰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不要挡我的道”。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美国在中国南海水域增加“航行自由行动”频次,越来越强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只会更加坚决地遏制它们。因此,至少从理论上讲,另一场危机的发生只是时间问题。

马凯硕在其《中国赢了吗》一书中假设,到2050年,当中国经济规模实际是美国经济规模的两倍时,美军可能会离开西太平洋,撤回到西半球距中国11,000公里之遥的地方。也许吧!但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呢?

对北京来说,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是:如果美国想要止沸,为什么还要一直往火里填柴?是美国军舰定期到中国家门口挑衅,而不是中国军舰到美国家门口挑衅。

目前尚不清楚,在华盛顿与中国展开竞争并希望德里站在自己一边之际,美国海军为何选择宣扬其在印度专属经济区的行动。这对印度来说是一个有用的教训:权宜之计可能会在短期内奏效,但从长远看,它很少会有回报,更糟糕的是,它还可能引火烧身。

(本文于2021年5月10日首发于观察者网。英文版于2021年5月6日首发于《南华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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