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崑：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特约专家、中国论坛特约专家、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一带一路”是长期倡议，我们要对过去十年做总结，也要对未来十年做一些预测。尽管专家做预测不是那么准确，但还是应该大胆去做，哪怕当靶子也挺好。我想提出未来十年怎样高质量建设“一带一路”的问题。“唯变所适”和“系统调试”是指，在坚持初心的基础上，根据内外环境的变化进行适当的系统性调整。

“一带一路”已经十年，这十年对于学者特别重要，因为学者不太愿意研究昙花一现的事物，而喜欢研究具有历史性、周期性的事物。我们这些学者从“一带一路”建设启动开始跟踪研究，到现在已整整十年。党的各种最高级的政策文件持续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开展长期的国际合作进程。这一国际战略的长期性给学术研究注入了极强的学术性，使得我们更加沉浸其中，秉持长期主义开展“一带一路”研究。因此，特别需要人大重阳提供平台，开启以长期主义的“一带一路”研究的新进程。

我简要梳理了历史上，主要是“二战”结束以后，主要大国发起的长期经济合作战略的经验教训。进而，研究未来十年“一带一路”作为长期倡议和战略应该怎么办？主要指标如下：

指标1：国际合法性。一个国际合作倡议能否成功、行稳致远，取决于是否具备充分的国际合法性。未来十年，“一带一路”具有充分的国际合法性，但也存在悖论。各位老师都提到，“一带一路”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和中国的全球发展倡议内容基本一致，是国际合法性之所在。悖论在于西方国家不断消解这种国际合法性，提出各式各样的论调，解构“一带一路”的经济性、发展性、国际性，并向政治化、安全化、武器化的方向塑造。因此，“一带一路”具有长期国际合法性，但也面临较大挑战。

指标2：持久性。长期国际经济合作战略除韧性外，应具备较强的持久性。影响持久性的指标很多，这里介绍两个次级指标。一是中国经济发展，当“一带一路”在2012年酝酿、2013年提出的时候，中国经济处在高速增长阶段，随后便是中高速增长。我们为“一带一路”所做的最早的倡议设计是基于中国经济中高速以上的发展。但近十年中国经济增速出现变化，疫情对国力增长产生了一些影响，经济发展呈现较大的波动性。2022年，中国和美国的GDP距离拉大。未来十年，中国经济发展态势是判定持久性的关键指标。二是沿线国家对“一带一路”的需求。有150个国家签署“一带一路”合作协议、MOU等，他们的需求需要相应的供给来匹配。在疫后世界，各国需要发展国民经济、基础设施等，是支撑“一带一路”持久性的主要动力。至少将上述两个指标合并，未来十年“一带一路”才能行稳致远，成为习主席所讲的受欢迎的国际公共产品和国际合作平台。

指标3：核心竞争力。过去十年，“一带一路”的核心竞争力可能在于互联互通和基础设施建设，那么如何打造疫后世界“一带一路”的核心竞争力？互联互通、基础设施建设和国际贸易仍是核心竞争力要素。但能否找到并匹配沿线国家所需的发展模式，是“一带一路”亟需的核心竞争力。推动疫后世界可持续发展模式“走出去”，该模式可能包括一座城市发展的产业化、低碳化、数字化、民生化以及国际化。要符合上述新发展需求，打造新模式，方能巩固“一带一路”的核心竞争力。

指标4：内外匹配性。围绕中国和其他国家的制度、发展战略、以及项目的对接和匹配，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未来十年这方面的挑战非常多，例如ESG问题越发突出。国外尤其是美国和欧盟在推进各自的全球版互联互通时，正在利用ESG建立绿色供应链等方面的新规范。如果我们的规范规则跟不上，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就会出现不匹配的系统性问题。

指标5：自组织性。自组织性是指“一带一路”在国内和国际的建设和推进体系能否不断调试，以适应新形势的发展。2023年将召开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一带一路”缺少类似秘书处这样的协调机制，“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是一个协调平台，前两届论坛具备一些后续的连接机制。经过几年发展，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能否推出适应疫后世界国家发展、逆全球化、区块化的协调机制，是学术界观察“一带一路”长期发展的主要指标。

指标6：竞争性应对。所有老师都提到“一带一路”面临美欧等竞争性挑战的问题。应对竞争有两条路径：竞争和兼容。两种路径难度都不小，所以习主席为未来“一带一路”建设提出五个统筹的发展模式，比如统筹合作与斗争。我们怎样应对竞争性是未来十年着力打造“一带一路”至关重要的指标。

最后，如果我们在这些指标的基础上形成“一带一路”的坚实支撑体系，就能够行稳致远，开辟下一个十年。经过二十年的积淀，“一带一路”就很难撼动。

本文系作者在2月8日“一带一路”迈入十周年的进展与评估研讨会第二环节“‘一带一路’十年经验总结与未来展望”中的发言。